方石去婁景中家吃過飯，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，不過老遠的，方石就看到了法言和尚的光頭在樓道的燈光下閃閃發光，自從上次在廣法寺不歡而散之後，法言還是第一次正式的來拜訪方石。

“和尚，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！”

“呵呵，方師傅如今是貴人，門檻變高了，貧僧可不敢輕易登門。”

方石對法言的臉皮厚度早有領教，撇了撇嘴指了指路旁的石凳道：“在那裏坐坐吧。”

法言笑著點頭，兩人在還有些餘溫的石凳上坐了。

“方師傅最近很忙啊！”

方石扯了扯嘴角：“和尚，你到底要說啥？”

法言笑呵呵地說道：“這個……環境咨詢會的事情方師傅莫非是忘記了？”

“哦？那裏多我一個不多，少我一個不少，你們自己弄就是了，省的又有人說什麽青城山要搬到鵬城來，拜托，那個真的搬不動！”

“方師傅說笑了，這不過是有些人心理不平衡，想要攪渾鵬城這一潭水而已，這點大家都看得很清楚，方師傅又何必在意呢？再說了，鵬城又不是我們的，如果青城山真的能搬來，我們也擋不住啊。”

“你們？”

法言幹笑了一聲，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，而是換了個話題道：“今天金林公司的生產研發基地開工了吧？”

“是啊，怎麽？和尚也想偷偷的入點股份？不過遲了，人家已經募夠了。”

“不是，貧僧兩袖清風，再說了，貧僧要錢來幹什麽？”

“那和尚想要幹什麽？今天和尚兜兜轉轉的，很不幹脆啊。”

方石玩味的看著法言說道，法言嘆了口氣道：“好吧，貧僧就直說了，方師傅如今的一舉一動，都牽動著很多人的神經，金林自閉癥兒童康覆中心的風水局，貧僧也去研究過，而且去研究的人絕不僅僅是貧僧一個。金林生產研發基地整體設計是鵬大環境學院所為，而那裏如今也是鵬城玄門匯集的地方。”

“那又如何呢？”

“方師傅何必明知故問？方師傅在這兩個風水局中，推出了一種全新的風水局設計理念，這個模塊化、標準化理念出發點是降低風水局的建設、維護難度，而形成的效果卻相當的驚人。方師傅成功的將風水局模式化了，康覆中心的風水局就像是一個單元，一個八門陣局演變成的單元，而在金林公司生產基地的設計中，則采用了多個八門陣局單元進行組合的形式完成了大風水局的設計，貧僧沒有說錯吧？”

方石呵呵一笑：“行啊，和尚的風水術數水平勇猛精進，可喜可賀！”

法言幹笑道：“那是大家總結出來的，貧僧不過拿來用用而已，貧僧可沒有這種本事。”

“哦，不過和尚說得對，我給金林公司設計的兩個風水局，就是一次模塊化風水局設計的嘗試，金林自閉癥兒童康覆中心的風水局，就是一個基礎單元型風水局的嘗試。結果還不錯，因地而成的單元型風水局是可行的。我在金林自閉癥兒童康覆中心設計的是歲星局，由於是第一次，所以采用了比較穩妥的傳統風水局進行變化，形成一個鏈式的風水布局，而在金林公司生產基地的風水局中，所采有的單元則都是八門陣局，互相鏈接的八門陣局組成了完整的風水局，這其中的意義是十分重大的。”

“是的，金林公司的風水局成本低，設置容易，維護簡單，效果堪用，這種程度的風水局，從設計到維護，只需要入門級的水平就能完成，方師傅，你想要做什麽？對於這點，大家非常的在意，我說的是大家，不僅僅是幾個門派，甚至不僅僅是玄門中人。”

方石微微一笑：“我想要做什麽就能做麽？我只是在驗證自己的想法，在闡述自己對道術的理解罷了。發明火藥的人，並沒有打算用它來殺人。”

“呃……是貧僧說錯了，貧僧想問問，方師傅向我們展示這個全新的風水局設計理念，是不是有什麽長遠的打算呢？”

方石笑著搖頭：“我說沒有你信麽？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這個事情我不能表態，過一段時間，雲和掌門會正式向同道通告此事。”

法言和尚怔了怔，隨即點頭表示理解，這個事情真的非同小可，如果說方石之前不斷推出的創新之舉，是在強化玄門的存在，壯大玄門的力量，那麽現在這個顛覆性的技術則是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的，如果這個技術獲得廣泛的承認和推廣，玄門將會走向通俗化。

簡單的說，如果這個模塊化的風水局設計個布置技術被推廣，由於設計布置成本和維護成本很低，大大降低了風水局設置的門檻，提高了風水局的效果。可以預見，將來風水局將會無處不在，由此可能會帶來玄門的再次繁榮，但是，玄門的繁榮與世俗的繁榮是會沖突還是會互相促進，現在可還不好說。

方石現在所做的，就像是要在原本平靜的湖水裏扔進一塊巨石，這將會給玄門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和變化，沒人能夠看得清，而這些傳統的大門派，原有秩序的既得利益者，對這件事的第一反應不是歡欣鼓舞，而是警惕萬分。

“方師傅，此事非同小可，還請方師傅慎重再慎重。”

方石不耐的揮了揮手：“我不過是在研究罷了，至於用不用不是我說了算的，你們大家都堅決反對，難道我還能逼著你們去推廣麽？”

“可是萬一……”

“沒什麽萬一，如果在你們堅決抗拒之下，這種新的技術仍然能發展起來，那只能說明是你們在抱殘守缺，不過你們大可以放心，我們青城山沒有利用這個來要挾或者逼迫同道的想法，所有的研究結果都可以公開，事實上，那也不是什麽秘密，你們不是已經去看過了麽？”

法言和尚想了想，換了個方向慎重地問道：“方師傅，那這種技術有什麽限制的手法麽？”

“限制嗎？這套技術最核心的是模塊、設計規則、計算方式和測量手段，模塊和設計規則沒法保密，而且人人都可以去開發新的模塊和設計規則，至於計算方式，其實是建立在測量手段上的，那麽可以用測量手段來進行一些限制吧。”

“測量手段？法器？”

“對，測量法器，通過控制測量法器精密程度，就能限制住最終成型的模塊化風水局的效果。”

“請恕貧僧無禮，敢問方師傅，這種法器能不能讓普通人操作？”

“絕對不可能，操作法器一定需要元神支撐，我只能盡量讓元神的強度與測量精密度的關系變得更弱一些而已。”

“貧僧明白了。”

方石笑了笑：“和尚，是不是過慣了和平安樂的日子，已經變得有些畏懼改變了？”

法言苦笑著搖頭：“貧僧未必這麽想，但是這麽想的人大有人在，實話說，貧僧很期待變得更多姿多彩的江湖會是什麽樣的，但是，江湖變了，影響的不僅僅是玄門同道，也會進一步延伸到世俗中去，這裏面的牽扯太多了，謹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
方石聳了聳肩：“隨便吧，這個跟我沒關系，我也沒工夫去想這個，這事到這裏差不多了，我下一步會進行新的模塊以及設計規則的研究，今天我跟劉教授說過了，將會在鵬大環境學院成立一個單獨的設計研究室來進行相關的工作，讚助商也找到一些。”

“你動作還真快！萬一……大家有意見呢？”

“研究而已，又不是一定會公開，大家不喜歡這個，我們青城山留著用來壓箱底好了。”

法言再次苦笑，他發現今晚上他苦笑了很多次了，方石越來越強勢，想要用以往的那種牽制手段來控制他，已經越來越力不從心了。可怕的是，方石像是一個動力強勁的火車頭，正奮力的帶著整個玄門駛上一條未知的道路，真不知道方石的出現到底是玄門之福，還是相反。

但是從個人角度出發，法言覺得如果有一個人能給沈悶了上千年的江湖帶來新風，那也是一件相當讓人期待的事情。

法言站了起來，豎掌給方石行了個禮：“阿彌陀佛，方師傅，今天打擾了，貧僧也該告辭了，若是有空的話，還請方師傅到環境咨詢會去轉轉，就在鵬大環境學院的附屬樓，貧僧相信，大家都很期待方師傅的到來。”

方石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：“再說吧，你剛才不是也說了麽，我很忙的，呵呵。”

法言笑了笑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：“方師傅，或許你僅僅是出於個人的喜好，但是無可否認，這個技術的出現影響十分深遠，如今方師傅動一動，鵬城也要顫一顫，並不完全是害怕風浪，但是貧僧還是想勸方師傅一句，一塊不如一慢啊！”

方石正色點頭道：“多謝和尚良言，我也並不想攪起什麽風浪，只是想自在的研究道術罷了，但是既然看見了通向未來的路，我覺得絕不能裹足不前，否則，不但對不起自己，也對不起前輩和後人。當然了，如果能爭取更多的支持自然更好，對了和尚，你是打算讚成還是反對啊？”

法言一怔，隨即哈哈笑了：“屆時方師傅自知，貧僧告辭了。”

方石目送法言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，眉頭微微皺了皺，隨即撇了撇嘴向樓道走去，這些事情，還是讓雲和道人頭疼去吧，自己還是該做啥就做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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